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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-10-09 0
夏夜的黏腻,像一块化了一半的牛皮糖,糊在皮肤上,揭都揭不下来。
我们家那台老旧的格力空调,嘶吼了一晚上,终于在凌晨三点钟,用一声悲壮的“喀拉”宣告罢工。
热气像潮水,瞬间灌满了这间不足十五平米的小卧室。
我翻了个身,胳膊肘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坚实温热的身体。
是许驰,我的儿子。
他哼了一声,眉头在睡梦中拧成一个疙瘩,像他爸,跟他那个没良心的爹一模一样。
我叹了口气,把黏在额头上的头发拨开,摸过床头的手机。
屏幕的光幽幽地照亮了他的脸。
十九岁了,轮廓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男人。高挺的鼻梁,紧闭时显得有些倔强的嘴唇,还有下巴上冒出头的青色胡茬。
可就是这么个大男人,依旧睡在我身边,蜷在同一个被窝里。
被子早被我俩踢到了床尾,皱巴巴地堆成一团,像条死去的巨蟒。
“妈。”他忽然出声,眼睛还闭着,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,含含糊糊的。
“嗯?”我把手机亮度调到最低。
“热。”
“空调坏了。”我说。
他没再说话,只是往我这边挪了挪,然后又像是意识到什么,猛地停住,身体僵了一下。
我们之间,空出了一个尴尬的拳头大小的距离。
这距离,以前是没有的。
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呢?大概是他去年高考失利,决定复读,重新搬回这个小房间之后。
白天,他是沉默的、埋头刷题的复读生;晚上,他躺在我身边,又变回了那个需要我安抚才能入睡的小男孩。
只是这男孩,已经长得比我高一个头了。
“睡不着?”我问。
“嗯。”
黑暗里,他的声音像蚊子叫。
我把手机放下,侧过身看着他的轮廓,“想什么呢?”
他沉默了很久,久到我以为他又睡着了。
“妈,你说……喜欢一个人,是什么感觉?”
我的心,咯噔一下。
像被人用冰锥子狠狠扎了一下,又冷又疼。
我没立刻回答,房间里只有窗外偶尔驶过汽车的轮胎摩擦声,和我们俩愈发清晰的呼吸。
“怎么突然问这个?”我的声音干得像砂纸。
“就……随便问问。”
“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?”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,像个开明的、无话不谈的好妈妈。
但天知道,我的指甲已经快把床单掐出洞来了。
他又沉默了。
这种沉默,最磨人。像钝刀子割肉,一下一下,不致命,但疼得钻心。
“是你们班那个叫小雅的?”我还是没忍住。
上周去给他开家长会,那个女孩,白白净净,扎着高马尾,坐在他前桌。一整场会,我儿子的眼睛就没从人家姑娘的后脑勺上挪开过。
许驰的身体猛地一僵。
黑暗里,我甚至能感觉到他骤然加快的心跳。
“不是。”他否认得太快了,快得像一种承认。
我心里那股无名火,“蹭”地一下就蹿了上来。
高考在即,他居然还有心思搞这些乱七八糟的。
我辛辛苦苦供他复读,是为了什么?是为了让他考个好大学,以后能有出息,不像我,也不像他那个爹。
可他呢?
我深吸一口气,把那句“你对得起我吗”硬生生咽了回去。
我知道,这话一出口,就全完了。
“喜欢就喜欢呗,有什么不好承认的。”我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腔调,“那姑娘挺好的,看着文静。”
许驰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,半天没吭声。
“她……她学习很好。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炫耀。
“哦?比你好?”
“嗯,我们班第一。”
“那挺好。”我淡淡地说,“你们可以一起学习,共同进步。”
话说得冠冕堂皇,我自己听了都想吐。
共同进步?我巴不得那女孩明天就转学,转到南极去。
“妈,你不反对?”他小心翼翼地问。
我笑了,笑声在闷热的空气里显得有些诡异。
“我反对有用吗?你都十九了,是个大人了,有自己的想法了。”
“我……”
“行了,快睡吧。”我打断他,翻过身,背对着他,“明天还要早起去学校。”
身后,是长久的沉默。
我知道他没睡着。
我也睡不着。
空调坏了,心也跟着坏了,一抽一抽地疼。
我闭上眼,脑子里乱糟糟的。
一会儿是许驰刚出生时软软的一小团,一会儿是他上幼儿园哭着不让我走,一会儿又是他爸徐建军摔门而去时那张冷漠的脸。
“陈瑾,你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,守着你儿子过吧!”
这是徐建军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。
一语成谶。
我就这么守着我儿子,过了十年。
十年,足够把一个呀呀学语的奶娃娃,养成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。
而我,也从一个还对爱情抱有幻想的女人,变成了一个只为儿子活着的、干瘪的中年妇女。
第二天一早,我是被许驰的闹钟吵醒的。
六点整,雷打不动。
我睁开眼,身边已经空了。
卧室门开着,客厅里传来他压低声音背英语单词的声音。
我躺在床上,看着天花板上那圈因为漏水而泛黄的印记,心里说不出的憋闷。
起床,做早饭。
两个鸡蛋,一碗小米粥,几片自己蒸的馒头。
许驰坐在餐桌前,头也不抬地往嘴里塞着馒头,眼睛还盯着摊在桌上的单词书。
“慢点吃,别噎着。”我说。
“嗯。”
“昨天说的那个女孩……”我状似不经意地提起。
他拿馒头的手顿了一下,依旧没抬头,“怎么了?”
“没什么,就觉得,你要是真喜欢,就对人家好点。别学你爸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他含糊地应着,三两口吃完,抓起书包,“妈,我走了。”
“哎,鸡蛋还没吃!”
“不吃了,来不及了。”
“砰”的一声,门关上了。
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,只剩下那碗没动过的粥,还在冒着热气。
我走过去,拿起那个还温热的鸡蛋,慢慢剥开。
蛋白光滑,蛋黄金黄。
我一口咬下去,却尝到了一股苦涩的味道。
我叫陈瑾,今年四十三岁。
在一家不好不坏的商场里,做着一家不好不坏的服装店的店长。
工资不高不低,日子不好不坏。
唯一的指望,就是我儿子,许驰。
离婚那年,许驰九岁。
徐建军在外面有了人,那女人比我年轻,比我漂亮,家境也好。
他净身出户,把这套小两居的房子和许驰都留给了我。
当时所有人都说我傻,说我应该多要点钱。
我说,我只要儿子。
从那天起,许驰就是我的命。
为了他,我不敢病,不敢老,不敢有任何一点自己的生活。
我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,都花在了他身上。
我给他报最好的补习班,给他买最贵的参考书,每天换着花样给他做营养餐。
小小的房子里,只有我们母子俩。
他上初中,开始住校,一个星期回来一次。
空荡荡的家里,我整夜整夜地失眠。
后来,我干脆把我的房间收拾出来,租了出去,自己搬进了他那间小卧室。
这样,他每个周末回来,我们就能睡在一起。
他会跟我讲学校里的趣事,讲哪个老师的课最无聊,哪个同学又出了糗。
我喜欢听他讲这些,这让我觉得,我没有错过他的成长。
他考上重点高中,依旧住校。
我们依旧保持着这个习惯。
他高三那年,压力特别大,整个人瘦了一大圈,晚上经常做噩梦。
我抱着他,像小时候一样,轻轻拍着他的背。
“别怕,儿子,有妈在。”
他就在我的怀里,沉沉睡去。
那是我最有成就感的时刻。
我觉得,我是他唯一的依靠,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替代的存在。
可是,他高考还是失利了。
差了十几分,没考上他想去的大学。
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三天没出门。
我急得团团转,最后下定决心,跟他说:“儿子,没关系,我们复读一年。妈陪你。”
就这样,他退掉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,成了一名复读生。
我也辞掉了之前那份需要经常出差的工作,换了现在这个。
为了方便照顾他,我让他走读。
于是,我们又回到了朝夕相处的日子。
每天晚上,睡在同一张床上。
我以为,一切都和以前一样。
可我忘了,他已经十九岁了。
他有了自己的秘密,有了自己的心事,有了……喜欢的女孩。
这个认知,像一根刺,扎在我心上。
不舒服,非常不舒服。
下午,店里不忙。
我坐在收银台后面,心不在焉地刷着手机。
徐建军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进来的。
看到屏幕上跳动的“许驰他爸”四个字,我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。
“喂。”我接起来,声音冷冰冰的。
“陈瑾,我下个月要结婚了。”他的声音听起来春风得意。
“哦,恭喜。”
“你跟许驰都来吧,给他包个大红包。”
我冷笑一声,“我们就不去给你添堵了。红包会让许驰转给你。”
“你这人怎么说话还是这么冲?”他不满了,“我怎么说也是许驰的亲爹,我结婚他能不来?”
“他要高考,没时间。”
“高考高考,你就知道高考!”他的声音陡然拔高,“我告诉你陈瑾,你别把儿子逼得太紧了!我听说了,他现在还跟你睡一个房间?”
我的心猛地一沉,像是被人攥住了。
“你听谁说的?”
“你别管我听谁说的!我就问你是不是?他都多大了!你这么做正常吗?你这是心理变态!”
“心理变态?”我气得浑身发抖,声音都变了调,“徐建军,你有什么资格说我?当初是谁不管儿子死活,跑去跟别的女人快活的?是我!是我一个人把他拉扯大的!他晚上做噩梦,是我抱着他睡的!他发高烧四十度,是我背着他上医院的!你呢?你除了每个月按时打那点抚养费,你还为他做过什么?”
“我……”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。
“你没资格管我怎么带儿子!”我冲着电话低吼,“他是我儿子,我一个人的儿子!跟你没关系!”
说完,我狠狠地挂了电话。
店里的小姑娘被我的样子吓到了,怯生生地看着我。
我冲她摆摆手,示意没事,然后冲进仓库,靠着冰冷的墙壁,大口大口地喘气。
眼泪,不争气地流了下来。
徐建军的话,像一把淬了毒的刀,精准地捅在我最痛的地方。
心理变态。
他说我心理变态。
难道我真的错了吗?
晚上回到家,许驰已经回来了。
他坐在书桌前,戴着耳机,正在听英语听力。
我没有打扰他,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。
晚饭,我做了他最爱吃的红烧排骨。
吃饭的时候,他依旧沉默。
我看着他,忽然觉得有些陌生。
他的下巴更瘦削了,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。
“学习很累吧?”我给他夹了一块排骨。
他摘下耳机,“还行。”
“别给自己太大压力,考不上也没关系,大不了……”
“妈。”他打断我,“我吃饱了。”
他放下碗筷,又走回了书桌。
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,心里一阵发酸。
我们之间,好像隔了一堵墙。
一堵我看不见,却真实存在的墙。
洗完澡,我躺在床上。
许驰还在学习。
台灯的光,在他身上投下一圈温暖的光晕。
我看着他,心里五味杂陈。
十一点半,他终于合上了书。
他走过来,掀开被子,在我身边躺下。
熟悉的、属于他的气息,混杂着沐浴露的清香,瞬间将我包围。
我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,给他留出更多的空间。
他似乎察觉到了,身体也僵了一下。
我们俩,像两只受了惊的刺猬,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彼此的安全距离。
“今天……你爸给我打电话了。”我还是决定开口。
他的身体明显一震。
“他说了什么?”
“他说他要结婚了。”
“哦。”
就一个“哦”字,再没有别的话。
我有些失望。
“他说,让你也去。”
“我不去。”他回答得斩钉截铁。
我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。
“他说……我把你管得太紧了。”我盯着天花板,声音很轻。
许驰没有说话。
“他说我……心理变态。”
我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,感觉像在自己心上又捅了一刀。
身边的呼吸,陡然变得粗重。
“他胡说八道!”许驰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,“妈,你别听他的!”
“我没有。”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,“我就是觉得,你长大了,是不是……不该再跟我一起睡了?”
这句话,我说得无比艰难。
每一个字,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。
房间里,死一般的寂静。
我能听到自己“咚咚”的心跳声,像擂鼓一样。
过了很久很久,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。
他忽然翻了个身,面对着我。
黑暗中,我看不清他的表情,只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,喷在我的脸上。
“妈,”他的声音很低,带着一丝沙哑,“在你眼里,我是不是永远都长不大?”
我的心,被狠狠地揪了一下。
“不是。”
“那为什么你总是不相信我?”他说,“不相信我能处理好自己的事,不相信我能平衡好学习和感情,不相信我……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?”
我张了张嘴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是啊,我为什么不相信他呢?
是因为我害怕。
我害怕他长大,害怕他离开我,害怕他不再需要我。
我害怕,到最后,又只剩下我一个人。
“小雅的事,我自己会处理好。”他说,“我跟她约定好了,一起考上北京的大学。这对我来说,是动力,不是分心。”
“那……睡在一起的事呢?”我鬼使神差地问。
他沉默了。
这一次,沉默的时间更长。
“妈,这房子太小了。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,“客厅没法睡人,把你的房间租出去,也是为了给我攒大学学费。”
“我们这样……只是暂时的。”
他的话,像一把软刀子,插进我心里。
不疼,但是酸,涩,涨。
原来,他什么都懂。
他懂我的牺牲,懂我的不易,也懂我们之间这种畸形的关系。
他只是,没有说破。
他在用他自己的方式,保护着我那点可怜的自尊。
“睡吧。”他说。
他重新躺平,拉过被子,盖在我们俩身上。
被子下,他的手,轻轻地碰了碰我的手。
然后,又迅速缩了回去。
那一晚,我做了一个梦。
我梦见许驰考上了大学,拖着行李箱,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火车站。
我站在原地,拼命地喊他的名字。
他却像是没听见一样,越走越远,最后消失在拥挤的人潮里。
我一下子就醒了。
天还没亮,身边的人睡得正沉。
我看着他的侧脸,眼泪无声地滑落。
我好像,真的该放手了。
日子,还在一天天过。
空调修好了,房间里恢复了凉爽。
我和许驰之间,似乎什么都没变,又似乎什么都变了。
我们依旧睡在同一张床上,但彼此之间,总隔着那一个拳头的距离。
我们说话,但不再聊那些敏感的话题。
他每天早出晚归,回家就一头扎进书本里。
我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,心疼,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我开始失眠。
整夜整夜地睡不着。
身边躺着我最亲爱的人,我却觉得,我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。
我开始偷偷观察他。
我发现,他会对着手机傻笑。
我猜,手机那头,一定是那个叫小雅的女孩。
我发现,他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了。
每天出门前,会对着镜子,把那几根不听话的头发压下去。
我发现,他洗衣服的次数变多了。
白色的T恤,总是干干净净的。
这一切,都像一根根小针,细细密密地扎在我心上。
我知道,我的儿子,正在离我远去。
他正在奔赴另一场属于他自己的人生。
而我,只是他人生旅途中的一个驿站。
他会在这里短暂停留,然后,继续前行。
我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。
我开始学着,把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一点。
我开始在店里加班,让自己忙起来。
我开始跟店里的小姑娘们聊天,听她们讲那些我早已陌生的八卦和流行语。
我甚至,开始考虑,要不要给自己买几件新衣服。
那天,我整理衣柜,翻出一条很多年前买的连衣裙。
红色的,V领,收腰。
是徐建军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。
我把它在身上比了比,镜子里的女人,面色蜡黄,眼角已经有了细密的皱纹。
我自嘲地笑了笑,把裙子扔回了衣柜深处。
我这辈子,就这样了。
高考前的一个星期,许驰突然跟我说:“妈,这个周末,我想出去一下。”
“去哪儿?”我警惕地问。
“同学聚会,放松一下。”
“哪个同学?”
“就……班里几个同学。”他眼神闪躲。
我心里跟明镜似的。
“有那个小雅吗?”我直接问。
他愣了一下,然后点了点头。
“妈,你别多想,就是大家一起吃个饭。”
我看着他,他穿着一件新买的白色T恤,头发也精心打理过。
那样子,分明是去约会。
我心里的火,又一次“蹭”地冒了上来。
都什么时候了!马上就要上战场了,他还有心思去搞这些!
我辛辛苦苦,是为了什么?
我差点就要脱口而出,把这些话说出来。
可是,看着他那张既紧张又期待的脸,我忽然就说不出口了。
我看到了他眼里的光。
那是属于十九岁少年的,对未来的憧憬,对爱情的向往。
那是我,从来没有在他眼里看到过的光。
我忽然觉得,自己很残忍。
我用我的爱,给他造了一个笼子。
现在,他想飞出去,我却还想死死地拽住他。
“去吧。”我说,声音有些沙哑,“早点回来。”
他明显松了一口气,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。
“谢谢妈!”
他走到门口,又回过头,“妈,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。”
说完,他像一只快乐的小鸟,飞了出去。
我站在原地,站了很久。
那个周末,家里只有我一个人。
我第一次觉得,这个小小的房子,是这么的空旷。
我打扫卫生,洗衣服,看电视。
做什么,都觉得没意思。
晚上,我躺在那张宽大的床上,翻来覆去,怎么也睡不着。
我拿出手机,想给许驰打个电话,问他什么时候回来。
可我翻出他的号码,却迟迟没有按下去。
我怕,打扰到他。
我怕,他会觉得我烦。
我这个当妈的,怎么就活得这么卑微呢?
我自嘲地想。
一直到深夜十二点,我才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。
我赶紧闭上眼,装睡。
许驰轻手轻脚地走进来,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、属于年轻人的,好闻的味道。
他没有开灯,摸黑走到床边。
我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,直接躺下。
可是,他却在床边站了很久。
我能感觉到,他的目光,落在我身上。
然后,他俯下身,轻轻地,帮我把滑落的被子,拉了上来。
他的动作,很轻,很柔。
我的心,在那一刻,软得一塌糊涂。
眼泪,又一次,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。
我依旧闭着眼,一动不动。
他在我身边躺下,我们之间,依旧隔着那一个拳头的距离。
但是这一次,我却觉得,我们的心,前所未有地近。
高考,如期而至。
我请了假,在考场外,陪了他两天。
天气很热,太阳像个大火球,炙烤着大地。
我站在人群里,看着他走进考场的背影,心里默默地祈祷。
考完最后一门,他从考场里走出来。
脸上,看不出喜悲。
“怎么样?”我迎上去,紧张地问。
“还行吧。”他淡淡地说。
我们俩走在回家的路上,一路无话。
晚饭,我做了一大桌子菜。
他吃得不多。
我知道,他心里有事。
“妈,”他忽然开口,“我想跟你谈谈。”
“嗯,你说。”
“等成绩出来了,不管好坏,我都想……搬出去住。”
我的心,像被一只无形的手,狠狠地攥住了。
疼得我,几乎无法呼吸。
“搬出去?”我重复着这三个字,声音都在发抖。
“嗯。”他点了点头,不敢看我的眼睛,“我想租个小点的房子,或者住学校宿舍。我想……开始自己的生活。”
“自己的生活?”我冷笑,“你现在的生活,不是你自己的吗?”
“妈,你懂我的意思。”
“我不懂!”我猛地站起来,声音尖利得像要划破空气,“许驰,你是不是嫌我烦了?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当妈的,碍着你了?你是不是巴不得早点离开我,好跟那个小雅双宿双飞?”
我的话,说得又快又急,像连珠炮一样。
说完,我自己都愣住了。
我怎么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?
许驰的脸,一下子就白了。
他看着我,眼睛里,满是震惊和受伤。
“妈,在你心里,我就是这么想的吗?”
“难道不是吗?”我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,“我为了你,付出了一切!我把我所有的青春,所有的人生,都给了你!你现在翅膀硬了,就想一脚把我踹开?许驰,你有没有良心!”
“我没有!”他终于也忍不住了,站起来,冲我吼道,“我就是想独立!我想像个正常的男人一样生活!我不想再让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,说我是个离不开妈的妈宝男!”
“我不想每天晚上,躺在你身边,连翻个身都要小心翼翼!”
“我不想,再让你为了我,活得这么累了!”
他的声音,带着哭腔。
吼完最后一句,他的眼泪,也掉了下来。
一个十九岁的大男孩,在我面前,哭得像个孩子。
我的心,像是被撕裂了一样。
我们俩,就这么站在餐桌两旁,隔着一桌子渐渐变凉的饭菜,相对无言,泪流满面。
原来,他什么都知道。
他知道我们之间的不正常,他知道外界的流言蜚语,他知道我的辛苦和压抑。
他想离开,不是为了抛弃我。
而是为了,解放我。
也为了,解放他自己。
我慢慢地坐下来,浑身的力气,像是被抽空了。
“对不起。”我说。
“妈,该说对不起的人,是我。”他说。
那天晚上,我们谈了很久。
从我,到他。
从过去,到未来。
这是我们母子之间,第一次,如此坦诚地,剖开彼此的内心。
我告诉他,我害怕孤独。
他告诉我,他渴望成长。
我说,我怕你以后不要我了。
他说,妈,你永远是我妈。
那一晚,我们俩都没有再回卧室。
他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,我睡在床上。
明明只隔了一堵墙,我却觉得,我们之间的距离,从来没有这么远过。
也从来没有,这么近过。
出成绩那天,我比许驰还紧张。
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不让我进去。
我在客厅里,来来回回地踱步,手心全是汗。
过了很久,房门开了。
他走出来,脸上没什么表情。
我的心,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。
“怎么样?”
他没说话,只是走过来,张开双臂,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。
“妈,”他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,声音闷闷的,“我考上了。”
我的眼泪,“刷”地一下就流了出来。
他考上了他心仪的大学,在北京。
分数,比预想的,还要高出不少。
我抱着他,又哭又笑,像个疯子。
这些年的辛苦,委屈,压抑,在这一刻,全都烟消云散。
我的儿子,他有出息了。
他终于,可以展翅高飞了。
送他去北京那天,是个大晴天。
我帮他把行李箱搬上火车,一遍又一遍地叮嘱他。
“到了学校,要跟同学好好相处。”
“钱不够了,就跟妈说。”
“要按时吃饭,别老吃外卖。”
“还有……”
“妈。”他打断我,笑着说,“我都记住了。你快下去吧,车要开了。”
我看着他,他穿着干净的白T恤,背着双肩包,站在车厢里,阳光透过车窗,洒在他身上,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。
他的眼睛里,闪烁着对未来的期待。
我点了点头,退后一步,下了车。
火车,缓缓开动。
他站在窗边,冲我用力地挥手。
我也冲他挥手,脸上带着笑,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。
火车越开越远,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,消失在我的视线里。
我站在月台上,久久没有动。
一个人的生活,开始了。
刚开始,很不习惯。
每天下班回家,打开门,面对的,都是空无一人的房间。
晚上,躺在那张大床上,身边空荡荡的,冷得我发慌。
我会下意识地,摸向身边的位置。
摸到的,却只有一片冰凉。
我开始频繁地给许驰打电话。
问他吃得好不好,睡得好不好,跟同学相处得怎么样。
他总是很耐心地回答我。
后来,他开始忙了。
忙着上课,忙着参加社团活动,忙着……谈恋爱。
是的,他和那个叫小雅的女孩,在一起了。
是他亲口告诉我的。
电话里,他的声音,充满了喜悦。
我握着电话,沉默了很久。
然后,我说:“挺好的,妈祝福你们。”
挂了电话,我一个人,坐在沙发上,发了很久的呆。
我好像,应该为他高兴。
可是,我为什么,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?
我开始学着,减少给他打电话的次数。
我怕,打扰到他的新生活。
我把他的那间小卧室,重新租了出去。
租给了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。
小姑娘很活泼,每天叽叽喳喳的,给这个冷清的家,带来了一点生气。
我开始,把更多的时间,花在自己身上。
我报了一个瑜伽班。
我开始学着化妆。
我把那条红色的连衣裙,找了出来,熨烫平整,挂在了衣柜最显眼的位置。
有一天,店里来了个新同事。
是个男人,比我大几岁,也是离异。
人很温和,话不多,笑起来,眼角有细细的纹路。
他会主动帮我搬货,会在我忙不过来的时候,帮我顶班。
同事们都开玩笑,说我们俩有戏。
我只是笑笑,不说话。
我以为,我的心,已经死了。
不会再为任何人跳动了。
可是,有一次,我加班到很晚,外面下起了大雨。
我站在店门口,打不到车,又冷又饿。
他忽然撑着一把伞,出现在我面前。
“我送你回家吧。”他说。
雨很大,伞很小。
我们俩,靠得很近。
我能闻到他身上,淡淡的烟草味。
我的心,毫无预兆地,漏跳了一拍。
生活,好像,正在朝着一个好的方向,慢慢发展。
许驰的第一个寒假,回来了。
他黑了,也瘦了,但整个人,看起来,精神了很多。
他不再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了。
他会跟我讲学校里的趣事,讲北京的风土人情,讲他和女朋友之间的甜蜜日常。
我静静地听着,偶尔,插上一两句话。
我发现,我好像,已经可以很平静地,接受他有女朋友这个事实了。
他给我带了礼物。
一条羊绒围巾,很软,很暖和。
“妈,北京冬天冷,你多穿点。”他说。
我摸着那条围巾,眼眶,又红了。
那天晚上,家里停电了。
我们俩,点了一根蜡烛,坐在客厅里,吃着外卖。
烛光下,他的脸,忽明忽暗。
“妈,”他忽然说,“对不起。”
“为什么说对不起?”
“以前,我太不懂事了。”他说,“把你当成了我的全世界,却忘了,你也应该有你自己的世界。”
我笑了。
“傻孩子,你就是妈的全世界啊。”
“以后,不是了。”他看着我,眼神,前所未有的认真,“以后,你要为你自己活。”
“去找个伴吧,妈。”他说,“别再一个人了。”
我看着他,看着这个,我已经需要仰视的儿子。
我忽然觉得,他好像,在一夜之间,就长大了。
他不再需要我的庇护。
他已经,可以成为我的依靠了。
我点了点头。
“好。”
那个冬天,很冷。
但是我却觉得,前所未有的温暖。
后来,我跟那个男同事,在一起了。
他对我很好,很体贴。
他会记得我的生日,会给我买我喜欢吃的零食,会在我生病的时候,请假照顾我。
我们像所有普通的中年情侣一样,平淡,却安稳。
我把这件事,告诉了许驰。
他在电话那头,沉默了很久。
然后,他说:“妈,只要你幸福就好。”
我知道,他是真心为我高兴。
大四那年,许驰决定,要留在北京。
他和女朋友,一起考上了研究生。
我知道,他以后,可能,很少会回来了。
我心里,有失落。
但更多的,是欣慰。
我的雏鹰,终于长大了。
他有了自己的天空,要去飞翔了。
而我,也终于可以,放下心来,过我自己的生活了。
我把这套小房子,卖了。
我和老李(我男朋友),用我们俩的积蓄,在郊区,买了一套大一点的房子。
有一个小院子,可以种花,种菜。
搬家的那天,我最后一次,走进那间,我和许驰,睡了十几年的小卧室。
房间里,已经空了。
阳光,透过窗户,洒在地板上,照出飞舞的尘埃。
我仿佛又看到,很多年前的那个夏夜。
一个疲惫的母亲,和一个不安的少年,躺在那张小小的床上。
他们,是彼此的全世界。
也是,彼此的枷锁。
我笑了笑,关上门,转身离开。
我知道,属于我和许驰的那个时代,已经过去了。
而属于我们各自的,新的人生,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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