特朗普亚洲行的第二站去了日本,可以说是收获满满。高市早苗刚刚当上首相,外交手腕还不是那么好,不是那么娴熟,所以在接待特朗普的时候显得有点笨拙,但这也不...
2025-10-31 2
陈屿说,离婚,每年给你十万。不离,每年给你三十万。
他把这两串数字从嘴里吐出来的时候,姿态很平静,甚至还带着点施舍的慷慨。
就像在菜市场买菜,跟摊主讨价还价之后,终于松口说,行吧,这个搭头给你了。
我看着他,看着他那张我看了十年的脸。
灯光从他头顶斜斜打下来,把他鼻梁的线条勾勒得格外清晰,也把他眼里的那点冷漠照得一清二楚。
我脑子里嗡的一声。
不是愤怒,不是悲伤,也不是震惊。
就是一片空白。
好像一瞬间,我成了一个被抽掉所有程序的机器人,只会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。
他是我丈夫,陈屿。
我们结婚十年,女儿朵朵八岁。
他刚刚,用一种讨论今天晚饭吃什么的语气,告诉我,他在外面有人了。
并且,给了我一个“人性化”的选择。
“三十万,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,像一片风中的破纸,“买我一年?”
陈屿皱了皱眉,似乎不太喜欢我的这个说法。
他端起面前的咖啡杯,抿了一口。那是新换的咖啡机,我研究了半个月的说明书才给他弄明白,他说他喜欢现磨的醇厚。
“林晚,别说得这么难听。”他放下杯子,发出清脆的一声响,“这不是买。这是补偿,是维持家庭完整的成本。”
成本。
他用了“成本”这个词。
我忽然就笑了,笑得停不下来,眼泪都出来了。
“成本?”我指着自己,“我是成本?”
我又指了指这个家,这个一百六十平,我亲手一点点布置起来的家,墙上挂着我画的画,沙发是我跑了十几个家居城才挑中的颜色。
“这个家,也是成本?”
“朵朵呢?我们的女儿朵朵,她也是成本吗?”
我的声音越来越大,越来越尖利。
陈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。
“你能不能冷静点?”他不耐烦地说,“我正在跟你解决问题。”
解决问题。
我,是那个问题。
我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停下歇斯底里的颤抖。
我看着他,一字一句地问:“那个人,是谁?”
他眼神飘忽了一下,避开了我的目光。
“你没必要知道。”
“我没必要知道?”我重复着他的话,觉得荒谬绝伦,“陈屿,你是不是觉得你给我两个选择,我就该感恩戴德地选一个,然后闭嘴?”
“不然呢?”他反问,语气里的理所当然像一把淬了冰的刀,直直插进我的心脏,“林晚,我们都是成年人。十万,够你带着朵朵过得不错了。三十万,更是能让你和朵朵维持现在的生活水平,甚至更好。”
他身体微微前倾,像一个正在进行商业谈判的精英。
“我算过了,你做设计,一年收入不稳定,好的时候十几万,差的时候几万块。我给你三十万,你什么都不用做。你只需要像现在这样,当好陈太太,当好朵朵的妈妈。我们还是一家人,朵朵什么都不会知道。”
“只是,”他顿了顿,终于露出了那最残忍的部分,“我没办法保证每晚都回家。”
我的血,一寸寸凉了下去。
原来他连这个都算好了。
他不是在通知我,他是在给我下达一份已经拟定好的合同。
A或B,选吧。
没有选项C。
“如果我都不选呢?”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问。
陈屿愣了一下,似乎没想过这个可能。
他随即笑了,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嘲弄。
“林晚,别天真了。你跟我闹,打官司,你能拿到什么?婚内财产分割,你觉得你能分走多少?我的公司,婚前财产,你一分钱都拿不到。这套房子,首付是我爸妈出的。你闹到最后,可能连每年十万都拿不到。”
“我是在为你考虑。”他最后总结道,语气诚恳得像个慈善家。
我看着他。
我们是大学同学。
我记得大二那年冬天,特别冷,我们俩穷学生,兜里就剩下二十块钱。
他跑遍了半个学校,给我买了一个刚出炉的烤红薯。
他把红薯塞到我手里,哈着白气说:“林晚,以后我挣钱了,给你买个红薯山。”
那时候的他,眼睛里有星星。
现在的他,眼睛里只有算计。
“我要想想。”我说。
说完,我站起来,走回卧室,关上了门。
我背靠着门板,身体缓缓滑落,坐在冰冷的地板上。
我没有哭。
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。
我只是觉得冷,刺骨的冷。
三十万。
一年三十万。
我打开手机计算器,按下了300000。
一个月两万五。
我做设计,最拼的时候,一个月不眠不休,也才挣过三万块。
他知道我的软肋。
钱。
还有朵朵。
我不是那个可以潇洒转身,说一句“滚,我和你的钱都不要”的偶像剧女主。
我是一个八岁女孩的妈妈。
我要考虑她的学费,她的兴趣班,她的未来。
离婚,拿十万。
十万块,在这个城市,能做什么?租个小房子,朵朵转学去一个普通的公立学校,我得拼了命地接单赚钱,才能勉强维持。
不离,拿三十万。
朵朵可以继续在现在这个昂贵的私立学校上学,可以继续学她喜欢的钢琴和芭蕾。我也可以继续当我的“陈太太”,不用看甲方的脸色,不用为了几千块钱的设计费跟人磨破嘴皮。
代价是,默许我的丈夫,在外面有另一个家。
代价是,把我的尊严,碾碎了,和着血吞下去。
这笔账,陈屿算得太精明了。
他把我放在一个天平上,一边是尊严,一边是现实。
他笃定,我会选择现实。
我在地板上坐了一夜。
第二天早上,我顶着两个黑眼圈打开门。
陈屿已经穿戴整齐,准备出门了。他看到我,表情没什么变化。
“想好了?”
我看着他,说:“三十万,是税后吗?”
他愣了一下,随即笑了。
“当然。”
“每个月打到我卡上?”
“可以。”
“如果晚了呢?”
“不会的,我可以设自动转账。”他回答得滴水不漏,好像我们真的在谈一笔生意。
“好。”我说,“我选三十万。”
陈屿的脸上,露出一个“果然如此”的表情。
他点点头,拿起公文包。
“你做了个明智的选择。”
他走到门口,换鞋,开门,离开。
整个过程,他没有再看我一眼。
门关上的那一刻,我冲进卫生间,趴在马桶上,吐得昏天天暗地。
胃里什么都没有,只有酸水。
我吐到最后,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。
原来,心碎到极致,是会吐的。
我选了三十万。
我把自己卖了。
第一笔钱,两万五千块,准时在第二天到账。
手机银行的提示短信,像一个响亮的耳光,抽在我的脸上。
我盯着那串数字,看了很久很久。
然后我给朵朵的钢琴老师去了电话,把一周一次的课,改成了两次。
我又给她报了一个马术班,那是她念叨了很久,我一直嫌贵没舍得的。
花着这笔钱的时候,我心里有一种报复性的快感。
陈屿,你看,你的钱,就是这么被我花掉的。
你用钱来买我的沉默,我就用你的钱,来填补我心里的窟窿。
日子好像又回到了正轨。
陈屿开始“偶尔”不回家了。
第一次,他发信息给我:今晚公司有事,不回了。
我回了一个字:好。
我握着手机,坐在沙发上,从天亮等到天黑,再从天黑等到天亮。
我想象着,他此刻在哪里,和谁在一起。
那个女人,长什么样?年轻吗?漂亮吗?
他们会说些什么?做些什么?
这些念头,像无数只蚂蚁,啃噬着我的心脏。
我打开电视,把声音开到最大,想用外界的嘈杂来驱散心里的魔鬼。
可是没用。
那些画面,那些声音,在我脑子里,自动循环播放。
我一夜没睡。
第二天,朵朵起床,看到我,吓了一跳。
“妈妈,你的眼睛怎么像兔子?”
我挤出一个笑容,摸摸她的头:“妈妈昨晚画画,画得太晚了。”
朵朵信了。
她还是像以前一样,叽叽喳喳地跟我说学校里的事。
看着她天真无邪的脸,我心里的那个窟窿,又被狠狠地剜了一下。
我选了三十万,是为了她。
可是,我真的能像陈屿说的那样,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?
我做不到。
我开始失眠,大把大把地掉头发。
镜子里的我,面色蜡黄,眼神空洞,像一朵正在迅速枯萎的花。
有一次,我和朋友小楠逛街。
小楠是我最好的闺蜜,也是唯一知道我这件事的人。
她看着我,心疼地说:“晚晚,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你快把自己熬死了。”
我苦笑:“不然我能怎么办?”
“离婚!”小楠斩钉截铁地说,“拿着他的钱,跟他离!十万就十万!我养你!”
我摇摇头。
“小楠,我不是一个人。我还有朵朵。”
“为了朵朵,你就要这么委屈自己?你以为你这样强撑着,朵朵会开心吗?孩子最敏感了,你每天活得像个鬼,她能感觉不到?”
小楠的话,像一盆冷水,从我头顶浇下来。
是啊。
我以为我是在为朵朵好。
可我每天行尸走肉,强颜欢笑,朵朵真的会幸福吗?
那天晚上,陈屿回来了。
他身上带着一股陌生的香水味。
不是他常用的木质香,而是一种甜腻的花果香。
很年轻的味道。
他脱下外套,随手扔在沙发上。
我走过去,拿起外套,准备挂起来。
就在那一瞬间,我看到了。
外套的领口上,有一根长长的,卷曲的头发。
不是我的。
我的心,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。
我捏着那根头发,站在原地,浑身冰冷。
陈屿洗完澡出来,看到我一动不动地站着。
“怎么了?”
我摊开手,把那根头发递到他面前。
“这是什么?”
他看了一眼,脸色瞬间变了。
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。
“不知道,可能是在外面应酬蹭到的吧。”他轻描淡写地说。
应酬。
又是应酬。
以前,我相信他的每一个“应酬”。
现在,我只觉得恶心。
我没有再说话。
我把那根头发,扔进了垃圾桶。
也像把我们之间最后那点可笑的体面,一起扔了进去。
从那天起,我变了。
我不再为他失眠,不再探究他晚归的理由。
他回不回来,我照样吃饭,睡觉,陪朵朵。
我开始疯狂地花钱。
我给自己买最贵的护肤品,最漂亮的衣服,最奢侈的包。
我把以前舍不得买的东西,全都搬回了家。
陈屿的卡,每个月都会被我刷爆。
有一次,他看着一长串的账单,终于忍不住了。
“林晚,你是不是疯了?”
我正在敷着一张金光闪闪的面膜,懒洋洋地抬起眼皮。
“怎么了?心疼了?”我慢悠悠地说,“三十万一年,一个月两万五。我这还没花超呢。”
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。
“你以前不是这样的。”他憋了半天,说了这么一句。
我笑了。
“我以前哪样?以前那个为你省钱,为你操持家务,为你熬夜画图的林晚吗?”
我撕下面膜,走到他面前。
“陈屿,是你亲手杀了她。”
他的脸色,青一阵白一阵。
我看着他窘迫的样子,心里竟然升起一丝快意。
原来,折磨他,比折磨自己,要痛快得多。
我开始变本加厉。
我不再在家里等他。
我开始参加各种聚会,认识新的朋友。
我把头发染成了张扬的红色,穿着以前从不敢穿的吊带裙,在酒吧里和年轻的男孩喝酒。
有一次,我玩到半夜才回家。
一进门,就看到陈屿黑着脸坐在沙发上。
“你去哪了?”他质问我。
“关你什么事?”我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,打了个酒嗝。
“林晚!”他站起来,一把抓住我的手腕,“你别忘了,你还是我老婆!”
“老婆?”我甩开他的手,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,“陈屿,你还记得我是你老婆?那个被你用一年三十万买断了尊严的老婆?”
“你每个月给我打钱,不就是让我闭嘴,别管你的事吗?”
“现在,我也不想管你的事。所以,你也别管我。”
我绕过他,径直走向卧室。
他从后面追上来,堵在门口。
“你跟谁出去的?男的女的?”
“我说了,不关你的事。”
“林晚,你别太过分!”
“我过分?”我盯着他的眼睛,冷冷地说,“陈屿,到底是谁过分?是我拿着你的钱去喝酒,还是你拿着我们的钱去养别的女人?”
他哑口无言。
我们僵持着,像两只斗红了眼的公鸡。
最后,他败下阵来。
他颓然地松开手,靠在墙上。
“林晚,我们非要这样吗?”他的声音里,竟然有了一丝疲惫和哀求。
我看着他,心里没有一丝波澜。
“是你选的。”我说。
从那以后,我们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平衡。
井水不犯河水。
他过他的,我过我的。
我们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,唯一的连接,是朵朵,和那每个月准时到账的两万五。
我以为,日子就会这样,不好不坏地过下去。
直到我妈给我打了个电话。
“晚晚,你婆婆今天来我们家了。”我妈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对劲。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“她去做什么?”
“她……她说陈屿在外面有人了,问我是不是知道。”
我脑子嗡的一声。
“她怎么会知道的?”
“我也不知道啊!她一来就哭,说我们林家骗婚,说你早就知道,还伙同娘家一起骗他们陈家的钱!”我妈在那边也快急哭了,“晚晚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?”
我挂了电话,手脚冰凉。
陈屿他妈,那个一辈子都在小县城里作威作福的女人,她知道了。
而且,她把所有的脏水,都泼到了我和我家人身上。
我立刻给陈屿打电话。
电话响了很久,才被接起来。
那边很吵,有音乐声,还有女人的笑声。
“喂?”陈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。
“陈屿,你妈去我妈家闹了!”我冲着电话吼道。
“什么?”他好像没听清。
“我说,你妈去我爸妈家了!她说我骗婚,骗你们家的钱!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。
然后,我听到他说:“你等一下。”
接着,音乐声和笑声都小了下去,他似乎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。
“她怎么会知道的?”他的声音也沉了下来。
“我怎么知道她怎么知道的!陈屿,这是你惹出来的烂摊子,你自己去解决!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他敷衍道,“我晚点给她打电话。”
“晚点?你要晚到什么时候?我爸有高血压,我妈心脏不好,他们要是被你妈气出个好歹,我跟你没完!”
“你吼什么?”他的火气也上来了,“我现在在外面谈事,走不开!”
谈事。
又是谈事。
和女人在KTV里谈事吗?
我气得浑身发抖。
“陈屿,你现在,立刻,马上给我滚回来!”
“你以为你是谁?你管得着我吗?”
“我是你老婆!是你女儿的妈!”
“你还知道你是我老婆?我以为你早就忘了!”他冷笑一声,“林晚,别忘了我们的约定。你拿了钱,就该安分点。”
说完,他直接挂了电话。
我听着手机里的忙音,气到几乎要爆炸。
安分?
他让我安分?
他妈都闹到我爸妈家去了,他还让我安分?
我再也忍不住了。
我冲出家门,打了辆车,直奔他公司。
我就是要去闹!
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,他陈屿,是个什么样的伪君子!
到了他公司楼下,我被前台拦住了。
“小姐,请问您有预约吗?”
“我找陈屿。”
“陈总正在会客,您……”
我一把推开她,直接往里闯。
“陈屿!你给我出来!”
公司里所有的人都朝我看来,窃窃私-语。
我不管不顾,一间一间地找。
终于,在最里面的那间总经理办公室,我看到了他。
他正和一个客户模样的中年男人喝茶。
看到我冲进来,他的脸瞬间黑了。
“林晚,你来干什么?”
“我来干什么?”我冲到他面前,指着他的鼻子,“我来让你看看,你把我逼成了什么样!”
那个客户见状,尴尬地站起来。
“陈总,要不我先……”
“李总,不好意思。”陈屿强压着怒火,挤出一个笑脸,“一点家事,我马上处理好。”
他转过头,压低声音对我吼道:“你跟我出来!”
他想拉我,被我一把甩开。
“就在这说!”我提高了音量,“让大家都听听!你陈屿是怎么对待你老婆的!”
“你……”他气得脸色发紫。
“怎么?敢做不敢当?”我冷笑着,“你在外面养女人,给你妈钱,让她去我娘家撒泼,污蔑我爸妈!陈屿,你还是不是人?”
办公室里一片哗然。
所有人都用一种震惊又八卦的眼神看着我们。
陈屿的脸,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。
他大概从没这么丢脸过。
“你闭嘴!”他冲过来,想捂我的嘴。
我往后一退,拿起他桌上的那套紫砂茶具,狠狠地摔在地上。
“啪!”
茶具碎了一地,滚烫的茶水溅得到处都是。
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。
陈屿也愣住了。
那套茶具,是他的心头好,花了好几万买的。
“你疯了!”他终于爆发了,冲我怒吼。
“对!我就是疯了!”我哭着喊道,“是你把我逼疯的!陈屿!是你!”
我像个泼妇一样,在他办公室里又哭又闹,把他所有的虚伪和不堪,都抖落在了光天化日之下。
最后,是保安把我“请”出了公司。
我浑身无力地瘫在公司门口的台阶上,像一条被抽了筋的狗。
我不知道自己闹这一场,意义何在。
除了让自己更难堪,让别人看更多的笑话,好像什么用都没有。
晚上,陈屿回来了。
他没有发火,也没有骂我。
他只是平静地坐在我对面,递给我一份文件。
“这是什么?”我哑着嗓子问。
“离婚协议。”
我的心,猛地一沉。
我打开文件。
上面写得清清楚楚。
房子归他,车子归他,公司股份归他。
我,可以带走朵朵。
他会一次性支付我五十万的抚养费,直到朵朵十八岁。
五十万。
不是每年十万,是一共五十万。
用十年,平均下来,一年五万。
我看着那份协议,气得浑身发抖。
“陈屿,你什么意思?”
“意思就是,我受够了。”他冷冷地说,“林晚,我给过你机会。三十万一年,让你体面地当陈太太,是你自己不要。”
“你跑到我公司去闹,让我在所有人面前丢尽了脸。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纵容你吗?”
“这份协议,你签也得签,不签也得签。你要是想打官司,可以,我奉陪。不过我劝你,别自取其辱。你一分钱也多拿不到。”
我看着他绝情的样子,忽然就笑了。
笑得比哭还难看。
“陈屿,你真够狠的。”
“是你逼我的。”
我拿起笔,看着那份协议。
我真的要签吗?
签了,我就一无所有了。
五十万,在这个城市,够我和朵朵活几年?
不签,去打官司?
就像他说的,我什么都拿不到。
我陷入了比上一次更绝望的境地。
上一次,是尊严和金钱的选择。
这一次,是苟延残喘和一无所有的选择。
我趴在桌上,放声大哭。
我恨。
我恨陈屿的无情,恨那个女人的存在,更恨我自己的无能和软弱。
如果我有一份稳定的,高收入的工作。
如果我有足够的积蓄和底气。
我是不是就不用像现在这样,任人宰割?
哭到最后,我没力气了。
我擦干眼泪,抬起头,看着陈屿。
“好,我签。”
他脸上没有丝毫意外。
我拿起笔,在协议的末尾,签下了我的名字。
林晚。
这两个字,我写了无数遍。
这一次,却觉得无比沉重。
签完字,我把协议推给他。
“你满意了?”
他拿起协议,看了一眼,点点头。
“这样对大家都好。”
我看着他,忽然觉得,我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他。
这个男人,太陌生了。
“我还有一个条件。”我说。
“说。”
“我要见那个女人。”
陈屿的脸色变了。
“你见她干什么?”
“我就是想看看,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,让你宁愿抛妻弃子。”我说,“你放心,我不打她,也不骂她。我就是看看。”
他犹豫了。
“你要是不答应,这份协议,我就当没签过。我们法庭见。”我威胁道。
他盯着我看了很久,最后,像是妥协了。
“好。”
第二天下午,我们约在一家咖啡馆。
我先到的。
我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,看着窗外人来人往。
我心里很平静。
没有愤怒,也没有紧张。
就像一个即将奔赴刑场的死囚。
几分钟后,陈屿带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。
我抬起头。
那个女人很年轻,最多二十三四岁的样子。
长得很漂亮,是那种清纯又带点楚楚可怜的类型。
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,素面朝天,看起来像个没毕业的大学生。
她看到我,眼神有些躲闪,怯怯地跟在陈屿身后。
陈屿拉开椅子,让她坐下。
然后,他看着我,介绍道:“她叫周静。”
周静。
我点点头,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。
她下意识地用手护住了小腹。
我明白了。
原来,是这样。
“几个月了?”我问。
周静的脸白了。
陈屿替她回答:“四个月。”
四个月。
我算了算时间。
那时候,他正跟我提出那两个选择。
原来,他早就想好了退路。
如果我选三十万,他就家里红旗不倒,外面彩旗飘飘。
如果我选离婚,他就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和这个女人在一起,迎接他们的新生儿。
他真是,算无遗策。
我看着周静,她也正偷偷地打量我。
她的眼神里,有愧疚,有害怕,还有一丝不易察arle的得意。
“你爱他吗?”我问她。
她愣住了,没想到我会问这个。
她看了一眼陈屿,陈屿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。
她低下头,小声说:“嗯。”
“你爱他什么?”我追问,“爱他的钱?还是爱他的人?”
她的脸涨红了。
“我……”
“我来替你回答吧。”我笑了笑,“你爱他的钱,也爱他这个人能给你带来的钱。”
“你不是!”她急着反驳。
“不是吗?”我看着她,“小姑娘,你这个年纪,本该在大学里谈着纯纯的恋爱,或者刚刚踏入社会,为了几千块的工资努力奋斗。可是你选择了走捷径。”
“你以为你找到了真爱,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。你以为他会为了你,抛弃一切。”
“可是你错了。”
我把目光转向陈屿。
“他今天能为了你,抛弃我和我的女儿。明天,他就能为了下一个更年轻,更漂亮的‘周静’,抛弃你和你的孩子。”
“我就是你的前车之鉴。”
周静的脸色,越来越白。
陈屿听不下去了。
“林晚,够了!”他呵斥道,“你叫我们来,就是为了说这些?”
“不然呢?你以为我要祝福你们?”我反问。
我站起来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。
“陈屿,我签了离婚协议,不是因为我怕了你,也不是因为我认输了。”
“我只是觉得恶心。”
“跟你这样的人多待一秒,我都觉得恶心。”
“至于你,”我看向周静,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,“祝你好运。”
说完,我转身就走。
没有回头。
我走得很快,几乎是跑着逃离了那家咖啡馆。
阳光下,我的眼泪,终于决堤。
我输了。
输得一败涂地。
接下来的几天,我像个游魂一样。
收拾东西,准备搬家。
我和陈屿的东西,混在一起,十年,太多了。
我一件一件地分拣。
他的衣服,他的书,他的剃须刀……
每拿起一件,心就像被刀割一次。
朵朵看出了我的不对劲。
她抱着我的腿,仰着小脸问我:“妈妈,我们为什么要搬家啊?爸爸不跟我们一起住吗?”
我蹲下来,抱住她。
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八岁的孩子,解释“离婚”这两个字。
我只能说:“爸爸要去很远的地方工作,很长时间都回不来。所以,我们换个离妈妈上班近一点的房子,好不好?”
朵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。
“那爸爸还会回来看我吗?”
“会的。”我撒了谎。
搬家的那天,陈屿没有出现。
他把所有的事情,都交给了律师。
我带着朵朵,还有几个大箱子,离开了那个我住了十年的家。
关上门的那一刻,我回头看了一眼。
客厅里,空荡荡的。
墙上我画的画,已经被取了下来,留下几个光秃秃的钉子眼。
这里,再也不是我的家了。
我和朵朵,租了一个小两居。
房子很旧,但是被我收拾得很干净。
我把所有的积蓄,加上陈屿给的那五十万,都存了起来。
我告诉自己,林晚,从今天起,你只能靠自己了。
我开始疯狂地接活。
以前看不上的小单子,几百块的设计费,我都接。
我每天画图到深夜,累到沾床就睡,根本没有时间去想那些伤心事。
小楠经常来看我。
她给我带好吃的,帮我带朵朵。
她看着渐消瘦,心疼得直掉眼泪。
“晚晚,你别这么拼。钱慢慢赚,身体要紧。”
我摇摇头。
“小楠,我不怕累,我怕穷。”
我怕朵朵生病,我拿不出医药费。
我怕我爸妈有事,我无能为力。
我怕有一天,我会活成我自己最讨厌的样子。
那种恐惧,像一根鞭子,在后面不停地抽打着我,让我不敢停下来。
有一次,我带着朵朵去公园玩。
远远地,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是陈屿。
他身边,站着周静。
周静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,她挽着陈屿的胳膊,笑得很甜。
陈屿正低头跟她说着什么,神情温柔。
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。
那一刻,我所有的坚强,瞬间崩塌。
我拉着朵朵,狼狈地转身就跑。
我怕被他们看到。
更怕朵朵看到。
回到家,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哭了一个下午。
原来,我还是没有放下。
原来,我还是会痛。
那天晚上,我做了一个梦。
梦里,我又回到了大学时代。
陈屿穿着白衬衫,在阳光下对我笑。
他说,林晚,等我。
我哭着从梦里醒来。
枕头湿了一大片。
我看着窗外的月光,忽然就想明白了。
我放不下的,不是陈屿这个人。
而是那段回不去的青春,和那个被辜负的,曾经满心欢喜的自己。
从那以后,我再也没有哭过。
我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,都投入到工作和朵朵身上。
我的设计,因为融入了太多的个人情感,反而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风格。
我的客户越来越多,收入也渐渐稳定下来。
一年后,我用自己赚的钱,付了首付,买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小房子。
虽然不大,但那是完完全全,属于我和朵朵的家。
拿到房产证的那天,我带着朵朵去吃了大餐。
朵朵吃着冰淇淋,开心地说:“妈妈,我喜欢我们的新家。”
我看着她,笑了。
“妈妈也喜欢。”
生活,好像终于开始走上正轨了。
直到有一天,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。
是陈屿的妈妈打来的。
她的声音,不再是以前那种高高在上的腔调,而是带着哭腔。
“林晚……你,你能不能来看看陈屿?”
我愣住了。
“他怎么了?”
“他……他出事了。”
我赶到医院的时候,陈屿躺在病床上,昏迷不醒。
他出了车祸。
很严重。
医生说,就算能醒过来,也可能……是植物人。
我看着他苍白的脸,缠着纱布的头,心里五味杂陈。
病房里,只有他妈一个人。
那个曾经对我百般挑剔,耀武扬威的老太太,此刻苍老得像一片枯叶。
她拉着我的手,老泪纵横。
“林晚,我知道,我对不起你。可是,陈屿他……他不能没有你啊。”
我抽回手,冷冷地看着她。
“他有周静。”
提到这个名字,老太太的脸上,闪过一丝恨意。
“那个!陈屿一出事,她就卷着钱跑了!连医院都没来过!她肚子里那个孩子,都不知道是不是陈屿的!”
我心里没有丝毫意外。
周静那样的女孩,爱的从来都不是陈屿,而是他的钱。
现在陈屿倒了,她自然跑得比谁都快。
“那是你们的家事,和我没关系。”我说。
“怎么会没关系!”老太太急了,“林晚,你和陈屿还没……哦不,你们虽然离婚了,但朵朵是他的女儿啊!你不能不管他啊!”
她开始跟我打感情牌。
说陈屿以前对我有多好,说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。
我听着,只觉得讽刺。
早知今日,何必当初?
“阿姨,”我打断她,“我和陈屿,已经离婚了。在法律上,我们没有任何关系。我没有义务照顾他。”
“至于朵朵,她是我的女儿,我会抚养她。但她也没有义务,来为一个抛弃了她的父亲,承担什么。”
说完,我转身就走。
老太太在我身后,哭得撕心裂肺。
我没有回头。
我不是圣母。
我做不到以德报怨。
他曾经那样对我,我没落井下石,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。
走出医院,阳光刺眼。
我仰起头,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心里那块压了很久的石头,好像终于,被搬开了。
陈屿,周静,那些不堪的过往,都随着这场车祸,画上了一个血淋淋的句号。
而我,林晚,终于可以,开始我自己的新生了。
几年后。
我的设计工作室,已经小有名气。
我不再需要为了生计,去接那些我不喜欢的单子。
我可以只做我喜欢的,有灵感的设计。
朵朵也长大了,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。
她很懂事,成绩也很好,是我的骄傲。
我们的小家,温馨又安宁。
偶尔,小楠会跟我提起陈屿。
他醒了。
但是,车祸伤到了脑子,智力只相当于几岁的孩子。
他妈带着他,回了老家。
家产,大部分都被周静卷走了,剩下的,也都在这几年的治疗里,花得差不多了。
他们现在,过得很拮据。
小楠问我:“你……恨他吗?”
我摇摇头。
“不恨了。”
爱过,恨过,怨过。
但都过去了。
现在的我,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。
那个叫陈屿的男人,对我来说,只是朵朵血缘上的父亲,一个出现在我生命里,给了我一堂惨痛的课的,过客。
那天,我送朵朵去上学。
在校门口,我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。
是陈屿的妈妈。
她比几年前,更老了,头发全白了,背也驼了。
她身边,跟着一个男人。
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,眼神呆滞,嘴角流着口水。
是陈屿。
他们,就站在马路对面,远远地看着我们。
朵朵也看到了。
她拉了拉我的衣角,小声问:“妈妈,那个……是不是?”
我点点头。
“朵朵,你想过去看看吗?”我问她。
朵朵犹豫了一下,摇了摇头。
“不了。”
我摸摸她的头,没有勉强她。
我对她说:“进去吧,快迟到了。”
朵朵背着书包,走进了校门。
我站在原地,看着马路对面的那两个人。
陈屿的妈妈,好像想过来,又不敢。
她只是拉着陈屿,远远地看着我,眼神复杂。
有愧疚,有悔恨,还有一丝……祈求。
我明白她的意思。
她想让我,或者让朵朵,认回陈屿。
我看着他们,心里很平静。
我冲她,微微地,摇了摇头。
然后,我转过身,走向我的车。
后视镜里,他们的身影,越来越小,越来越模糊。
就像我那段,早已逝去的婚姻。
我开着车,行驶在城市的车水马龙里。
阳光透过车窗,照在我的脸上,暖洋洋的。
手机响了,是工作室的助理打来的。
“林姐,上次那个设计,拿了国际金奖!主办方邀请您去巴黎领奖!”
我笑了。
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
挂了电话,我打开车载音响。
里面正放着一首我喜欢的歌。
“……挥别错的,才能和对的相逢。”
我跟着旋律,轻轻地哼唱起来。
是啊。
人生,不就是这样吗?
告别过去,才能拥抱未来。
我的人生,曾经因为一个男人,跌入谷底。
但现在,我靠着自己,一步一步,爬了上来。
我还拿了国际金奖呢。
至于陈屿给我的那两个选择。
离婚,每年十万。
不离,每年三十万。
现在看来,多么可笑。
原来,人生最好的选择,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。
而是,自己选的。
我选了第三条路。
一条靠自己,通往光明和自由的路。
这条路,很难走。
但走过来,才发现,沿途的风景,如此美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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