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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-11-02 5
2023 年 10 月 26 日,对于山东菏泽成武县的岳女士一家来说,是命运急转直下的一天。这天上午,刚上五年级的小烨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去学校,出门前还笑着跟妈妈说 “下午要带同学来家里看新买的漫画书”。岳女士回忆,小烨从小身体就好,感冒发烧都很少,性格阳光活泼,是街坊邻里眼中 “省心的孩子”,谁也没想到,一场课间的意外会彻底改变他的人生。
当天下午的大课间,小烨和同学在操场玩耍时,被一名奔跑的同学不小心撞到腹部。起初他没太在意,只是揉了揉肚子继续玩耍,但没过多久,腹痛感越来越强烈,他捂着肚子蹲在地上,脸色苍白。班主任发现后,立即联系了岳女士,让她尽快来学校接孩子去医院检查。
岳女士接到电话时正在雇主家做饭,放下手中的锅铲就往学校赶。见到小烨时,孩子正趴在课桌上,额头冒着冷汗,手紧紧按着肚子,“妈,我肚子好疼,像有东西在搅”。岳女士心疼地抱起孩子,打车直奔成武县人民医院。路上,她反复检查小烨的腹部,没有发现明显外伤,心里还想着 “可能只是撞得有点重,开点药就好了”,完全没预料到事情会朝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。
到医院后,急诊科医生为小烨做了初步检查,按压腹部时小烨疼得叫出声。医生判断 “可能是撞击导致腹腔内有血肿”,建议住院进一步检查。岳女士办理住院手续后,小烨被安排做了加强 CT。当天傍晚,医生拿着 CT 报告找到岳女士,表情严肃地说:“孩子胃和胰腺之间有个占位性病变,目前不能排除恶性可能,需要做腹腔镜检查,必要时还要手术切除。”
“占位性病变”“手术切除” 这些陌生的医学名词,让岳女士瞬间慌了神。她反复向医生确认:“是不是因为被撞才查出这个东西?之前孩子身体一直好好的,怎么会突然有病变?” 医生解释 “可能是撞击巧合暴露了问题,具体情况需要进一步检查才能确定”。看着病床上疼得蜷缩起来的儿子,岳女士咬着牙签了字,同意进行腹腔镜检查和后续可能的手术。
2023 年 10 月 26 日 12 点 40 分,小烨被护士推进手术室。岳女士和丈夫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坐下,原本以为只是一场常规检查,最多几个小时就能结束,夫妻俩还商量着 “等孩子出来就给他买爱吃的草莓”。但他们没料到,这场手术足足持续了 14 个小时,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煎熬。
根据成武县卫生健康局 2025 年 9 月 28 日出具的书面答复,手术过程远比家属想象的复杂:13 点左右,医生为小烨进行腹腔镜探查,发现肿瘤破裂出血,情况危急。10 分钟后,普外一区医生苏某某匆匆走出手术室,找到小烨的父亲,语气急促地说 “必须立即中转开腹手术,否则会有生命危险”。小烨的父亲拿着手术同意书,手止不住地发抖,看着手术室内亮起的红灯,他颤抖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15 点左右,术中清除的部分肿瘤组织快速病理结果出来了 ——“胰腺实性假乳头状肿瘤(低度恶性肿瘤)”。这个结果让手术室内的气氛更加紧张,也让手术室外的岳女士夫妇陷入恐慌。16 点 10 分,普外二区主任赵某某接手主刀,经过评估后确定需要进行胰十二指肠切除术(一种难度极高的手术,涉及多个器官切除与吻合)。
16 点 50 分,赵某某走出手术室,将手术方案和风险告知岳女士夫妇。听到 “要切除胰腺、十二指肠”,岳女士当场哭了出来,拉着医生的手恳求:“能不能不切这么多器官?孩子还这么小,切除后怎么生活?我们转去大城市的医院行不行?” 赵某某表示 “目前孩子病情不稳定,不具备转运条件,延迟手术可能危及生命”。夫妻俩在绝望中商量了几分钟,最终还是签了字同意手术。但手术进行中,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—— 小烨的肠管出现淤血、水肿,情况比预期更严重。
20 点 45 分,赵某某电话联系血管外科医师于某会诊,于某判断需要额外进行血管移植术。21 点左右,赵某某手写了一份术中知情告知书,详细说明血管移植的风险,包括 “吻合口狭窄、血栓形成可能导致肠管缺血坏死”。岳女士记得,当时医生拿着告知书说:“如果血管移植后静脉回流通畅,孩子还有希望;要是出现并发症,肠管可能保不住,预后会很差。” 看着医生严肃的表情,想到病床上的儿子,岳女士夫妇再次签字。
21 点 10 分,于某进入手术室,结合小烨的肠管情况,提出还需要进行末端回肠及部分升结肠切除肠吻合术。10 月 27 日 0 点左右,赵某某再次找到家属,告知新增的手术方案和风险。岳女士回忆,当时她已经熬得眼睛通红,声音沙哑地问 “孩子还能挺过来吗”,医生只能回复 “会尽力,但不能保证”。第四次签下名字时,她的手已经完全没有力气,是丈夫握着她的手一起写的。
2023 年 10 月 27 日 2 点 30 分,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熄灭。当医生走出手术室说 “手术基本完成” 时,岳女士夫妇急忙上前询问孩子的情况,却被告知 “胰腺、十二指肠、胆囊已全部切除,胃切除了 2/3,小肠和结肠也切除了大部分,后续需要靠静脉营养维持”。这个消息像晴天霹雳,让岳女士当场瘫坐在地上 —— 她从未想过,一场因撞击引发的手术,会让儿子失去几乎所有消化系统器官。
手术后的小烨被送进 ICU,每天只能通过静脉注射营养液维持生命,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吃饭喝水。看着儿子浑身插满管子、日渐消瘦的样子,岳女士开始怀疑手术过程是否存在问题:“为什么一开始只是检查,最后却切了这么多器官?手术前医生没有说过会有这么大的风险,要是早知道,我们肯定会转院。”
2024 年初,岳女士夫妇向成武县人民医院提出质疑,要求查看手术记录和相关资料,但医院以 “医疗隐私” 为由拖延。无奈之下,他们向成武县人民法院提起诉讼,并申请第三方机构进行司法鉴定,希望通过专业评估确定医院是否存在过错。
2024 年 12 月 16 日,第三方司法鉴定机构出具了司法鉴定意见书。意见书指出,成武县人民医院在对小烨的医疗行为中存在三项主要过错:一是腹腔镜探查术的术式选择存在瑕疵,未充分评估手术风险;二是术前准备不充分,对可能出现的复杂情况缺乏应对措施,过于自信导致风险扩大;三是对手术风险和替代治疗方案告知不充分,未完全尽到专业说明义务,影响了家属的决策。意见书明确,医院的过错与小烨的损害后果之间存在因果关系,建议医疗过错在损害后果中的原因力大小为同等原因。
这份司法鉴定意见书让岳女士夫妇看到了希望,也让更多问题浮出水面。2025 年 5 月,他们向成武县卫生健康局提交投诉材料,要求对医院的诊疗行为进行行政调查。经过四个多月的调查,成武县卫健局于 2025 年 9 月 28 日出具书面答复,查实成武县人民医院在此次医疗行为中存在三个具体问题:一是24 小时内未完成病历书写,违反病历管理规范;二是手术知情同意书记载不全面、签署不规范,部分关键风险未详细记录;三是术前会诊不够规范,未组织多科室充分评估手术难度与风险。卫健局在答复中明确,已于 2025 年 5 月 26 日对医院的上述问题立案,后续将依法给予相应的行政处理。
2025 年 10 月 29 日,记者就此事致电成武县人民医院,工作人员表示 “需要核实记者身份后回复”,但截至发稿,始终未给出具体回应。岳女士说,在卫健局立案后,医院曾于 2025 年 7 月与他们协商,赔偿了 20 万元,但这笔钱对于小烨的后续治疗来说,只是杯水车薪。“孩子每天的营养液就要几百块,还要定期检查,后续可能需要器官移植,20 万根本撑不了多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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